“那么，为什么他们又要选择「黄昏」这个时间节点？”
在听完清雨的讲解之后，我反而更加迷惑了。如果说星期四能够做到割裂一整个星期周期，那为什么时间点不能选在当天的正中午？
“我说的不是「黄昏」，而是「日落」啊……”
“有什么区别吗？”
“不，在时间轴上确实没什么区别……”
似乎是因为我没有抓住问题的核心，清雨显得有些失望。
“如果只是从时间轴的角度考虑的话，在傍晚行凶就是抓住了大多数学生会去吃晚饭的空档，更有利于通过那头怪物引诱受害者脱离群体，并在杀死受害者之后将现场伪装成自杀。尽管中午可以造成当天更大的恐惧和不安，但是毕竟还是有很多学生自带了午餐，比较难以下手。”
“啊啊，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仔细想了一下，尽管学校允许自带餐食，但大多数学生都不会把晚餐带进来。作为替代，他们自然会选择去学校食堂吃饭。
“那看起来他们还是很谨慎。”
“废话，我从一开始就在强调，无论是那具骷髅，还是背后的指挥者，都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额……好吧。那黄昏和日落，究竟有什么区别？”
“是所谓「文化内涵」上的区别哦。”
“文化内涵？”
“其实这么说也不算对。”清雨再次转过身去看着窗外已经迟暮的夕阳。
橙红色的日光穿过她柔顺细长的黑色头发，似乎能将她托举起来。
“！”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清雨的身躯被这橙红色的光溶解，最终消散在空气之中。
“什……？！”
“你刚才应该已经看到我消散在这片日光下的场景了吧。”
相较于我的震惊，清雨倒是显得特别淡定。
“日落，日落……所谓的日落之美，恰恰就是那个「落」字啊。”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夕阳已经被地平线吞没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仍在坚持不懈地为地面送去红色的暮光。
“日落，代表着太阳在这一天之内即将落幕，漫漫长夜即将到来。而这种正常的自然现象却被我们的古人赋予了迟暮的文化意义。”
“因为「落」，人就进入了老之将死的暮年，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进入了等死阶段……所以「日落」在不断的文化影响下变成了死亡的代名词之一……我想，这也是对方为什么选择在日落时分动手的原因之一。”
“当然，究其原因，我想还是有一部分古人和你一样在这个时间段看到了一些本来不应该看到的东西。运气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还会看见灵魂飘荡之类的场景。在那之后，「死亡」的含义才逐渐渗透入「日落」这个词当中吧。”
“不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激动地高叫起来。
“为什么你总是会抓住这种细枝末节？这种文化上的意义和实施犯罪的时间意义相比，是哪个更重要你难道不知道吗？！”
“况且，既然说「日落」的「落」可以代表死的含义，那为什么「黄昏」就不可以？如果要像你这样生搬硬套，那「黄泉」难道就不可以是「黄昏」的隐含义吗？！”
面对我的愤怒，清雨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很好……很好……”
“什么很好？”
“虽然你说的话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但还是能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看着我一脸迷惑的神情，清雨背着手踱起了方步。
“先和你说明白，刚才我说的东西里头，基本上都是我自己的胡言乱语，并没有材料可以佐证。之所以要和你说这些鬼话，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思考能力怎么样。”
“什么？”
我已经完全看不懂清雨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即使是对世间的一切都保持怀疑，也胜于盲信别人的一切话语。你能够对我说的话提出尖锐的质疑，即使质疑可能是错的，但至少能够证明你具有思维能力。”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独立思考的同伴，而不是一个唯命是从，没有脑子的傻瓜。恭喜你，在我的心里面，你已经是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了。”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刚才仅仅是对我的一个测试？”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会聊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化？我和你一样是理科生，这可是我的短板。”
“那为什么……要选择我？”
这个问题，我不仅想问面前的清雨，也想问李馨，更想问这整个事件。
我究竟是为什么，答应了李馨的请求去女厕查看情况？我又是怎么产生“不解决这个问题我就必死”的认知？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什么，我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这究竟会带给我解决问题的利刃，还是带给我无尽的灾难？
“喂，还在线吗？”清雨的提醒让我不得不把疑惑暂时收在心底。
“啊，抱歉，我刚才失神了。你刚才好像讲到了为什么选择我？”
面对我刚才的开小差，清雨只是撇了撇嘴。
“选择你的理由很简单，你能够根据自己的内心进行选择。”
“根据内心？”
我已经隐约察觉到清雨的话外之音。
“耳听为虚，眼见却也不一定为实。”
“耳听为虚，眼见不却也一定为实。”
异口同声。
“我们虽然说眼见为实，但眼睛本事也是会欺骗人的。无论是箭形错觉，还是盲点，亦或者是海市蜃楼，都是眼睛先天就存在的缺陷——即无法完全看清事物的真实。”
“所以对拥有目能力的我们来说，盲信自己的眼睛无异于自杀。我虽然能做到不盲信于自己的左眼，并且平时也刻意用斜刘海遮挡，降低它的存在感，但我不清楚你究竟能否做到。”
“哦，这就是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测试的原因啊。”
“是的，你不仅不盲信自己的能力，你还只坚持自己的内心。更重要的是，你还向我证明了你最重要的一个品质……”
“你是一个内心十分温柔的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我感到了十足的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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